“……娃娃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她还能和我说什么呢。”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们并没有话好说，就算他有许多话想说，可也要那人愿意听。

现在想想，过去那段日子就像做梦一样，和她没有主题的东聊西聊，开心时顺顺她的毛，不开心时逗逗她看她炸毛跳脚的样子……曾经的习以为常，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改变的呢？变得这么遥不可及。

人总是在失去时才懂得珍惜，战灵也不意外。

“这件事情我会自己和父亲大人说，所以……不管如何请王一定……”

满身的燥热让残莳在一瞬间失神，浑沌的脑袋如同糨糊般分不出东西，脚步瞬间虚软让他往前一倒……

絜翼那孩子看来病得不轻。

哗啦——

没有意料中的痛觉，只觉得额头抵在了毛料很讲究的衣服上，一瞬间的失神后残莳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满眼的黑，喘着气抬起眼看见了就是瞇起的银眸带着疑惑及不可置信。

“你……”发烧了？

在残莳瘫软的瞬间向前接住残莳身子的晔幽，在感觉到从身前传出不正常热烫的后皱起眉，战灵不会生『人类』的病……他曾经照顾过那小鬼，自然知道发烧是什么东西，但发烧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出现在身体构造与其他种族不同的战灵族身上，战灵的『生病』并不是病毒，而是战灵力为主……

除非……

几乎是同一个时间，晔幽似乎想到什么，向前趁残莳还未回过神时扯开了他系在颈子的丝带扯开了领子……

白皙的皮肤因为身体发热而染上一层薄红，似乎因为突然的冷风让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下一秒钟晔幽就抚上了他的锁骨而皱起眉。

“你和那小鬼共命了？”

在残莳的锁骨上有着一个非常淡的白色六瓣雪花印记，不像战灵平常制式的印记，而是传说中『有生命』的共命印记，传说共命印记是会随着当事人而『改变』型态的印记，但不管如何，那都不可能出现在战灵身上，从以前到现在从未听说过有哪为战灵愿意和谁签共命契约。

战灵在任何地方都比各种族优秀，不管是基因还是生命又或者是能力，共命是要将自己的一切与他人分享，一向骄傲且排外的战灵是不可能……

回过神，残莳从晔幽的手上强回自己的领子并拉好衣服，捋了捋有些乱的长发后说：“伟大的国师不是早就知道了，何必问我？”

……他没有发烧过，发烧的感觉还真像战灵力紊乱，虽然他不会因为『人类的毛病』而感到痛苦，他会发热也不过是因为反应了伊絜翼目前的状况，当然残莳知道，伊絜翼会发热是因为从他这里拿走太多战灵力平衡她所缺少的灵魂之力的后遗症，而他也确实是因为战灵力不够……

但不管如何，他的生命现在和她共享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这样等同于放弃了你的未来及身为战灵的骄傲你……”

就算在怎么喜欢那孩子，共享就等于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身上，所有身为战灵引以为傲的任何优势都会受到共享者的影响，身为『贵族战灵』的残莳居然会委身共命，这……

“很重要吗？”

“嗯？”

“那些可有可无的骄傲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共享一切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他一直认为所谓的爱情不过只是昙花一现，看着自己的父母亲整天恶心的耍恩爱，他不能理解，直到自己遇见了他才懂那种感觉，所谓的爱情不讲理，没有原因的喜欢着一个人，并且彼此包容、共享……

虽然伊絜翼不能明白，也是被迫与他签下共命，可是他在此时却觉得无比的欣慰，只因为这几百年没动过情的他，第一次动情了。

高傲如他，身为一国之宰相，也会有这么窝囊的时候。

“你们可知道，伊絜翼的心里是怎么看我们的？”勾起一抹微笑，残莳想起了他共命时第一个从伊絜翼的记忆中掠过的心思。

虽然她再次出现时那么冷漠、那么无所谓，可是她的心却出卖了她。

“从一开始的努力讨好，患得患失，到最后的害怕……那家伙从一开始就害怕我们离开她，直到现在她还是畏惧我们再次的伤害她，她给了我们太多太多的期待……而我们却拿着她的期待去成就别人。”

她的期待到最后却变成了失望。

她的期待，最后却变成了去成就别人的一切。

是啊，任谁都会难过、任谁都会伤心，更何况是她呢。

“从没有人去替絜翼想过，她所拥有在一夕被迫消失，那么我失去骄傲、失去宰相之位又算什么呢？絜翼失去的东西可是她一生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

想到此，残莳便没有在说下去，他相信伊絜翼一定不愿意告诉他们。

“你看到了娃娃记忆？娃娃到底发生了事情……”溟曦急急忙忙的上前，他们对伊絜翼消失的那四年感到好奇。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们，在得到絜翼的同意前，我不能告诉你们。”

“……？”

算是一种自私，残莳很满足自己知道了絜翼的秘密，算是一种报复，报复他们当初这样对待伊絜翼，算是一种自责，因为他和他们是一样的，算是一种惩罚，因为他也放弃了她。

唉……就算外表在怎么冷淡，就算在怎么恨他们，就算老说伊絜翼死了，但属于伊絜翼的心软还是在的，她不愿让他们知道实情，是因为她的心软。

在心里暗自叹口气，站妥了身子，残莳收起了刚刚的攻击性挂起抹淡笑说：“这件事情我会跟父亲大人谈谈，在我还没想清楚前，请陛下给我点时间好好想想，继续做您该做的事情，请不要找我。”

似乎被刚才残莳所说的话感到疑惑及怔愣，溟曦和晔幽都没有再说话，而残莳本也没打算一定要得到谁的同意，只是轻轻一笑的走向前。

在残莳的身影快要从面前消失时，晔幽的银眸一眨，回过神说：“那小鬼那四年……”过的很苦吗？

停下了脚步，似乎猜到晔幽想问什么，残莳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想了一下子后才说了句话，说完后便毅然决然的消失在森林中。

“絜翼的过去因我们而痛苦，她失去了许多重要的东西，做为我们成就聿翎的代价，我们也彻底的失去她，而现在当我们想回到从前，就必需有失去些东西的觉悟，这是因果也是报应。”

当他们拥有时，是她失去。

而当她拥有时，则换他们失去。

这是等价的，哪怕他所失去的无法去填平她所失去的，哪怕他清楚的知道，就算做了这些也不一定可以挽回，不一定可以回到过去。

有些事情，做了就不能回头。

有些事情，就算说对不起，也不能被原谅。